張開眼時,發覺自己漂浮於令人目眩的白之海中。
明亮且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戶,照進了房間。
雖然柔和,但那光線對我來說還是太刺眼了,因此我閉上了眼睛。
四周的溫度讓人感到溫暖,今天應該也是不錯的好天氣。
充滿活力卻又香甜的氣味,也從鼻腔傳近了大腦。
現在想想,這個時刻應該差不多是要起床的時間吧?
但是,我還是不想起來,想繼續就這樣賴在床上。
因為今天,我還沒有聽到「她」的聲音。
咚咚咚--
傳來踏上木質樓梯的腳步聲。
然後,是轉開門把,將門打開的聲音。
「呼,真是的……」
銀鈴般的聲音響起。
雖然意識醒了,但大腦卻強制地切斷肉體的活動。
因為如果像這樣賴一下床,那麼接下來她一定會努力搖動我的身軀,試圖將我叫醒吧。
「--喂~起床囉。如果再這樣下去例行訓練可是會遲到的喔?」
喏,看吧。
小小的雙手,努力地,想要把我搖醒。
的確。如果再這樣下去,早上的例行訓練鐵定會遲到。
我一定會慌忙的起床、梳洗、咬著吐司,接著用奔跑的速度一起跟「她」出門。
而且到了學校也會因為遲到,而換來教官的一頓罵。
甚至還有可能跑個二十圈操場之類的處罰在等著我。
但我還是想惡作劇、撒嬌一下。
因此我翻過身去,假裝不理會她。
「唔……」
雖然看不到,但我知道她現在的表情一定懊惱的可愛。
然後,她一定會使出更有效的方法讓我起來。
儘管我想她用的方法會讓我感到頭痛。
但我覺得,如果我們沒用這種方式迎接每一天早晨,一定會很不習慣的吧。
因為我和她,就是在旁人看起來很蠢的狀態下認識的。
「還真是個沒有辦法的傢伙……」
嗖的一聲。是床褥被果斷揭開的聲音。
緊接著,上半身的領口整個被拉起,全身感到激烈的搖晃。
「--快點起來,你這個大懶蟲!」
「如果今天又遲到的話,我一定會殺了你!」
每天早上一睜開眼,填滿視線的總是那頭赭色火焰般的長髮。
然後接著映入眼簾的,是那過於可愛卻又帶點強氣的臉孔。
如同紅寶石般的瞳孔閃耀著赤色光輝。真的跟她非常搭配。
--可是,好奇怪。
每天都過著如此平穩的生活。
就連跟她在一起的時光都能明確地回憶起來。
但只要一想到她,心中就會湧現出極度悲痛的情緒。
「……她的名字是?」
咦?
為什麼,想不起「她」的名字呢。
明明生活在一起。但是,突然感覺距離卻又很遙遠。
「--喂,還記得嗎?」
過去生活的一點一滴。
那是多麼平凡,卻又快樂且無憂無慮的日子。
「想起來了喔,過去的一切。」
但如果沒有想起來,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。
……那一天。
永遠無法忘記,失去了什麼東西。
好奇怪。
雙手沾滿了鮮血。
明明發誓要忘記所有的一切。
為什麼我這麼不爭氣的,落下眼淚。
回想起,已經無法挽回的那段快樂時光呢……
※
夕陽,被染成了血紅色。
天空,被染成了血紅色。
圍繞在少年周圍的,是以數百件殘破屍骸共同點綴,如同鮮紅薔薇般的淒美藝術品。
殘破的槍與劍。折斷的赤黑戰旗。毀壞的鎧甲。就像裝飾品般的襯托著這幅畫。
血之丘上,他的動作還維持在回想過去時的模樣。
--面無表情地,以手中的白銀之劍刺向倒在屍堆中,最後一名生者的胸口。
現在,這終焉之地只有他還存活著。
但他卻失去了。
在很久很久之前,他曾經擁有的東西,全部都失去了。
他曾經相信,他會過著很平凡的生活,然後終老一生。
他曾經相信,就算村裡的人待他不好,他也能好好的活下去。
他曾經相信,只要有麻煩,他的兄長一定都會擋在自己面前,替自己辯護。
他曾經相信--
--不要再相信了。
--把自己封閉起來吧。
--讓自己變得更強吧。
某個聲音,像是在復誦著詩歌,在少年腦中嗡嗡作響。
--只為了吾而存在。
--履行契約吧,吾之契約者啊。
在血紅寂景中,少年兩手中的兩把白銀之劍發出微微亮光。
「……」像是要驅趕腦中的魔音,少年搖了搖頭。
他絕不是為了殺戮而存在。
一定還有著他可以去做的事情。
就像那個溫暖潔白的夢境,以及他兄長最後的話語一樣。
在某處,一定有等著他的人存在。
--你要活下去,直到你遇到你的命運之人。
這個信念,是兄長遺留給他的最後禮物。
也是他還能保持些許理智的原因。
但,迷惘的他卻不知該怎麼做。
他閉上了眼睛,站了起來。
那個疑問隨著風,以真的很微弱的聲音,迴繞在少年的心中。
「我……」他望向天空。
「我存在的理由,戰鬥的理由……到底是為了什麼?」
伴隨開始緩緩降下的雨。
少年訴說著,他心中的疑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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